第一卷 第119章 春归2 (第2/2页)
长河抽了一管子烟,道:“要不然就去我那里,我把上房腾出来给你住。”
罗三丰道:“如今唐彩霞还躺在炕上要人照顾。开春你又要种地。是我做饭给唐彩霞吃呢,还是唐彩霞爬下炕来做饭给我吃呀?”
长河闷着一股子莫名的气:“那你说,你说怎么办!”
罗三丰不说话。他故意地问这些话,无非是撇干净和儿子们之间的牵绊。他和儿子们长久地感情疏远,他想跟着儿子们必定讨不到什么好果子。他早已打定主意,绝不和儿子们一起过日子。
然而他不会自己说出来,只等儿子们无计可施时,他这条路才有胜算。
这天,大家都累了。这件事到底没能说出来个一二三。
次日,罗维元丧假已到期,长健得跟儿子回去。
长健来跟父亲道别。
他自小和父亲没有好好交流过,母亲猝然去世,他没有和父亲沟通的经验。他看着父亲浑浊而呆滞的眼睛,想到刚刚去世的母亲,鼻子一酸就掉下眼泪来。他趁势跪倒,对父亲说:
“爸爸,我要走了。我不想说,但是...我可能从此回不来了,我...”他没有想好自己要说什么,大约是道歉,大约是道别,他一时间处理不好这繁杂的情绪,唯有眼泪婆娑:“爸爸,你要好好照顾自己。你一定要看着咱们罗维元结婚才行!”
他用粗糙的双手胡乱地抹自己的眼泪,浑浊液体渗入两鬓的白发中。
罗三丰牵着儿子的手,忽然意识到——长健也已经五十了,也是个老人了,长健自己也已经进入到被赡养的阶段。有些事,长健自己做不了主。
罗三丰呆滞看着墙上李春仙的遗照,道:“走吧。你好好过好你自己的日子,不要担心我。”他摸着儿子的肩膀,又说:“你放心,我会好好活着。我会替你妈妈看到罗维元娶媳妇生孩子——这不一直都是你妈妈盼望的吗?”说到这里,他禁不住又流下泪来。
长健多一天都不能再在父亲身边待下去。在他有限的生命里,这有限的精力还要用于给儿子买房子、赚彩礼,他耽误不起。父亲的赡养问题固然重要,但风烛残年的老人和尚未成家的儿子之间,他只能选一个。
在火车上,他看着越来越遥远的家乡,又一次掉下了眼泪。